我校教师被选为知名杂志封面人物并刊发多篇作品

我校教师李纪红,笔名顾彼曦,14首诗歌作品及个人创作谈刊发知名杂志,同时配发了著名诗人、水墨画家、周易学者、《西北军事文学》主编马萧萧的评论。


《爱你》杂志是湖南省教育厅主管、湖南教育报刊社主办的综合性文摘期刊。曾被评为“中国最美期刊”、“湖南双十佳期刊”等,已成为全国发行量最大、影响力最广的文摘刊之一。

原文欣赏(节选)

收集雨水的人

顾彼曦

雪山

那么近,那么突然
出现在眼前
一个三十岁的人
竟然感动得落泪了
那一刻,我深信雪山是有神性的
就像曾经
对一个姑娘的爱情
深信不疑

互相矛盾

我们无法让花朵在群峰的围绕之中
咬住蜜蜂的舌尖
相对静止,绝对运动
这是哲学的命题,也是我们的困感

我们无法让两个不同方向的人
搭上同一辆车,我们允许他们捧着同一个月亮
去寻找各自的故乡

我们却无法改变他们是不同江湖的人
我们无法让那些哭泣的事物
脱俗成仙,我们没有一种方式能找准
他们哭泣的缘由

我们无法把握故事的走向
如同我们无法预测自己的死亡
我们注定要伤害部分人,因此而终生愧疚
我们最终伤害的是自己,我们避而不谈

柔软的部分

两年后,再次见到舅舅
院子里的鱼池里再也看不到鱼儿了
多了两棵合欢树
风一吹,十分安静

晚饭后,院子里笑声延绵起伏
时而又陷入沉默
话题回不去的时候
每个人的内心都已是一座空荡的院子
就像舅舅和我之间一样

见到我,他差点把自己灌进酒杯里
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看得旁人揪心
他说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是我和弟弟
别人家的孩子感冒了他都三百五百地给,
唯独我和弟弟………
他说我们不会因为这些成为彼此世界里的陌生人

话到这里,夕阳也随着抒情落下
余晖散去的天空
掺杂了太多的复杂与孤楚
眼泪似乎一晃就要掉下来摔碎

再坚硬的石头也有柔软的部分
何况一个人
我们力所能及的事情就是弯下腰来
借着醉意,在亲情面前,交出自己真实的部分
让彼此在这复杂的世界里活得简单些\

不许

我们坐下来,关掉所有的灯
让烛光亮着,一首老歌循环播放
不许聊时间
不许怀旧,孩子在怀里睡着
装作这些事物
都与我们无关

不许怀疑生活,不许谈起
曾经看过的朔方的雪、南方的雨
更不许怀疑选择的爱情

我们去过那么多地方,曾经
差点沦为异乡人
我们早已丢掉了青春
丢掉了一生中再也遇不到的花朵

说爱你,也不许
不许哭,不要抱怨
不许羡慕别人的嫁衣和名声
更不许说我恨你
我怕,我怕你嘴角一动,滚烫的泪水
击碎我们年久失修的心

初为人父

而立之年,我很幸运
身边有陪伴一生的女子
感谢她的伟大,让我即将成为父亲

我会是一个好父亲吗
我有我父亲的臭脾气
遇事烦躁、不服输、埋怨亲人
但是我的父亲,这一生活成了一座高峰

我很想快点见到我的孩子,我想看一看
他长得像不像他的父亲,身上有没有
他父亲的臭脾气

有,我也高兴,只要我的孩子健康快乐
我还想亲身感受一下,我的父亲
当年大雨中背着我奔跑的时候
内心有多刚毅,有多辽阔

收集雨水的人

雨水很干净,跟吉石坝这个名字没有关系
在吉石坝,雨水从来都是干净的
我说过,吉石坝是被手掌挤压出来的
这手掌就是这两座大山
千百年来,一直压着吉石坝,连呼吸都困难
这手掌也压着吉石坝里住着的人
比如我,一个永远在路上替我的身份还债的人
雨水下来的时候,吉石坝也是干净的
吉石坝里住着的人也是干净的
比如我,一个热爱生活也爱收集雨水的人

一个脚下有路、笔下有根、心中有爱的诗人

——序顾彼曦诗集《收集雨水的人》
马萧萧

我喜欢读顾彼曦的诗。

顾彼曦所在的甘肃,是名副其实的诗歌大省。这个长达1600多公里、拥有八千里文明遗存的省份,处于黄土高原、青藏高原、内蒙古高原的交汇地带,拥有除海洋之外的世界各种地形地貌、深厚沉雄的历史文化积淀、多姿多彩的民族风情,曾经是边塞诗的主产地,而今又是新诗人的大舞台。在这块相对偏远、贫瘠的土地上,甘肃诗人们开掘着艺术的富矿,丰富并拓展了西部诗的内涵与外延。顾彼曦,便是其中一名引人注目的新秀。

与甘肃的黄土高原、冰山雪峰、大漠戈壁、高寒草原不同的是,顾彼曦生活和工作的陇南,属于长江水系,兼有南秀北雄,是甘肃的一个例外。而顾彼曦无论做人还是写诗,亦有“例外”之貌。无论是感知“柔软的部分”,还是弹唱“命运的奏曲”,抑或抚摸“时间的褶皱”,以及聆听“乡愁的回音”,他都打造了陇南乃至甘肃诗坛一个朴实而真诚、清新而脱俗、低调而深邃的诗人形象和诗歌范本。

顾彼曦是“一个热爱生活也爱收集露水的人”。当今诗坛,平台五花八门,诗会隔三差五,奖项多如牛毛,理论层出不穷,热闹的表象之下,诗人的自身修为和诗歌的艺术本质,大有“水土流失”之兆。普天之下,安安静静写作的诗人作家已越来越少, 只有宁静、只有沉静,才能让诗人进入“气功”状态,激发出“特异功能”。顾彼曦为人低调,生活务实,工作勤奋,且多有善举,但一些名利场合、喧嚣场所,却很少见到他的身影。他的笔下,不堆砌辞藻,不故弄玄虚,鲜有海阔天空、云里雾里的“形而上”抒写,写的全是自己熟悉的事物、生活的感悟:故乡的风貌、亲人的悲欢、劳动者和底层者的命运……总之大多是“村庄里的牛羊,房檐下的燕窝/寻常人家的炊烟”。虽然已步入城郭,但他“深知故乡从未走远/想起二十岁的时候,喝点小酒/坐在老家瓦房顶上/不开心的事/像一场又一场雨水/落得满院子奔跑”。虽然耳聪目明,但他“不停地用火柴棒掏耳朵/他想掏出声音/掏出一个可以嚎啕大哭的理由”。当今网络时代、城市化进程中,人类对外宇宙与内宇宙的认知在不断扩展,文学的地域特征似乎正在逐渐消弱。越是在这种日新月异的大背景下,地域性、标记、故乡、乡愁这些词汇中所蕴含的地理文化、历史文化、民族文化,就越值得值得打捞、开掘。它们既如难以磨灭的胎记,又如日积月累的皱纹和出血点,更是诗意之旅中难能可贵的充电器与发动机,对于“留住乡愁”,有着不可替代的生发力。顾彼曦立足现实,情系乡土,思悲悯,无疑是一个脚下有路、笔下有根、心中有爱的诗人。如此说来,顾彼曦收集生活的雨水,同时也是在收集情愫的露水,抛洒着生命的汗水、泪水。

诗人写诗,既可救人,更在救己。作为诗人,最能触觉到个体生命的悲凉与温暖。这种悲凉与温暖,源于诗人对生存的自觉意识。诗,总是在孤独和自省中展现着诗人的情感深度和思想力度。顾彼曦从未淡忘“我的父亲/当年大雨中背着我奔跑的时候”,也一直铭记着“母亲的心愿,挺简单的/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说大了就是找到一点活干/赚点钱把贷的款还清了,若有余钱/给小儿子买箱酸奶,补补大脑参加高考/再给大儿子存点,将来娶媳妇用/说小了,就是住在25块钱的旅社里/自言自语:要是有以前10块钱的那种旅店就好了”。他的诗中,这类小故事,小情节甚多。一方面这类故事犹如图画(据相关研究,图画比单纯的文字叙述给人留下的印象要深二十倍左右),如此以画入诗,使得他的作品清新可读,读后印象颇深。另一方面,这类小故事,小情节,犹如河道、枝干,使得全诗的流域有了脉络、绿荫有了骨架,从而舒张有致,血肉丰满。他以平而不淡、清而不浅、飘而不逝、游而不离的笔法,于简洁中露出几丝柔韧,在苍凉中闪现着几分自信,如一把被投入火堆的干柴,在读者眼前跳跃着一束撕破暗夜的火焰,给人带来了震撼心灵的冲击力和触目惊心的烙印感。当他写下“我何尝不是一株小草/生活是一滴露珠/我拼尽全力/也只是为了多挽留一会露珠/给这个不完美的世界/呈现片刻的纯真和美好”这类日后足可以成为他墓志铭的诗行时,事实上已和时代语境下的优秀诗人们一起找到了前行的路径。

我字的主要结构是个“找”,要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一撇。我字的那一撇,也正似人字的那一撇。犹如“姨父不识字,一生只认得家的方向”,顾彼曦,无疑是那个已在纷繁生活中找到了“我”的诗人 。

——本文刊载于《爱你》杂志2024年2月刊